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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殿门,陈子歌木然地站立,一切声音似乎都在那一瞬间远去。她有些淡漠地听着身边人嘶声的尖叫,鲜血猩红的刺目,直直地戳着她的眼睛。直到窗外有片雪花飘然而至,落在她的眼皮上,又化成水,汇入眼角缓缓流下。
陈子歌眨了眨眼睛:“陛下?”
她从陛阶下拾级而上,长裙委地,划出优美的弧度。薄如秋霜的一层被后摆扫过,留下洇洇的水渍浸在玛瑙砖上,像随公主而徐徐铺展开的红毯。
盛大、明艳,和文帝的胸口一个颜色。
眼泪忽然就出来了,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陈子歌跪在文帝跟前,将他的手从平纹纱罗扯出来,紧紧地用双手攥住,贴在自己才上了玫瑰胭脂的脸庞上。
陈子歌印象里,当时文帝的声音是说不出的沙哑,含着砂砾一般:“子歌……可怨父亲?”
怨什么呢?那时的陈子歌想,怨父亲不愿立皇后所生的、自己的亲弟弟陈敦,偏偏要立一个寒族女的儿子为储君么。
真好笑,堂堂国君,几时沦落到立嗣都不能做主的境地了。
她记得那时陈敦出生的情形。
那时的文帝笑着的时候嘴角是勉强扯起来的,她一个十一二的小孩子都看得出来,文帝只看了一会儿,便将陈敦递给掌事姑姑:“朕去看看皇后。”
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得文帝走后,自己听到了母亲有史以来最为悲愤的声音。
“你这会儿子便去告诉陛下,有我沈葭一日,我儿在身旁一日,任谁也别想抢了去。凭皇儿怎么和陛下有缘,到底也是从我沈葭肚子里爬出来的,想带走也得先过问本宫才是。陛下若真想那孩子好,合该私下里多关照一番。现下若想这般将他置于风口浪尖之上,便请陛下先说清楚到底何意!”
随后最为著名的事情被陈子歌见证了,那就是一身正红九凤服的中宫皇后和匆匆忙忙只穿了中衣的自己跪在雪地里,与文帝久久相持的壮观场面。
她听沈葭苦笑着说:“陛下,你我夫妻十年,有何要求直说便是,何苦这般算计臣妾。沈家虽是势大,然臣妾何曾有过二心。”
又听文帝冷笑着道:“如何算没有二心?梓童来分说分说?都是一生下来就要太子,父亲是公爵,自己是皇后,不够么?有朝一日告诉朕娘家人要龙椅--不过御座而已,陛下不给便罢,何苦来犯疑心?”
“皇后不是想听么,朕告诉你。”,文帝冷冷道。
桓帝沉声道:“皇后随朕进殿,其余人出去。”
随后对跟进去的陈子歌说:“你也出去。”
那时的陈子歌极为诧异,看了文帝一眼,文帝看着皇后,没看她。陈子歌看向皇后,皇后看着殿外的雪,没看文帝,也没看她。
于是她迈出门槛。
“皇后,记得前些年那件事情么。”她最后听见文帝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