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岫抬手，指上却是空空如也。
这个戒圈我始终舍不得摘下，哪怕握刀时咯得手生疼。
沈欢在一旁笑得灿烂，好像早有预料般。
「把你的手拿开，女子之手居然如此粗粝不堪。当真是蛮人。」
李斯岫拍开了我的手，眼中满是嫌恶。
我垂眸，看着那双覆有薄茧的手，泪不争气地满了眼眶。
我舞刀弄棒的手如何能同养在深闺中的阿姐般皎若素娟？
明明他以前还说正是我这双手庇佑一方百姓安宁……
「不，他不再是那个心怀苍生的李斯岫了，而我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心中的隐秘角落崩塌得粉碎，悄无声息。
3
我不再挣扎，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
沈欢跟在身后，附在我耳侧，
「沈烛，你始终都是一无所有啊，」
「你看，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你永远都只能被我踩在脚下！」
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沈欢脸上是止不住的得意。
是啊。
现在连李斯岫也是满心满眼都是她。
从前我不认命，负隅顽抗，可如今看来，跟以卵击石又有何异呢？
我出生将门，娘只是个不受宠的妾，在强势霸道的大娘子眼下惴惴度日。
但对我的好，娘从未吝啬分毫。
我自打出生起，就不得父亲喜爱。
和我一般大小的女子都学琴棋书画刺绣女红，我却被逼着天不亮就起，挥着比我还重的刀，只为在秋试上夺魁。
这样父亲才会看我一眼，我和小娘的日子才能好过一点。
但沈欢不同，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凡是她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父亲也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摘得给她，更舍不得让她习武。
而我求了父亲好久才得的一本阿姐不要的旧书，却轻而易举地被她丢弃在地上用脚碾着，说：
「字都不识一个的野丫头不配跟我看一样的书。」
每每三更回房，小娘总是抱着我流泪，一遍又一遍抚着我磨起泡的手。
她教我识文断字，说：「海棠，以后要成顶天立地之人。」
我原以为我做到了，我嫁给了李斯岫，彼时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我同他一起镇守边关，拿命去护着他。
我以为我过得好，小娘就能被人高看一分。
我转过头去，迎上沈欢挑衅的目光。
「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明明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争一丝一毫……
明明我只想小娘能有个安身之地。
「哼，」
她冷哼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沈烛，你生来就应该被我踩在脚底！」
「你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女，凭什么无论到哪里男人的目光都在你身上？」
「凭什么我让父亲送你习武每日风吹日晒，你还能笑得明媚嫣然！」
「凭什么你能得到李斯岫的爱？他本该是我的！」
沈欢面容逐渐扭曲，之前的温柔姿态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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