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情动，哪是什么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分明是冬日破碗空荡荡，碎银落碗当啷响。
那戏文唱错了。
4
就像谢琅对苏袅袅一见钟情般，我对谢琅也有了难以启齿的心思。
那日后，谢琅果然又去了梨园，可苏袅袅却因染了「风寒」没有上台。我姗姗赶来，只看见谢琅落寞离去的背影。
他的背影被拉得好长，长到了我的脚下，我看着脚下黑乎乎的一团，心中蓦然难受。
之后谢琅又一连去了几日，但苏袅袅仍没有露面。
我知，相思之痒最痒。
那滋味就像是发了情的猫在心尖抓挠，不好受。
果然一生顺风顺水的金陵城小霸王终于耐不住这滋味，隔日竟是直接架着媒人，带了三书和聘礼去了抱剑营巷苏袅袅的家中提亲。
彼时我正沿街乞讨，那善心的好人家刚要给我馒头，我却忘记了伸手接，只愣愣地看着与我擦肩而过的高头大马上的紫衣少年郎。
谢琅本就生得一副好皮囊，如今特意装扮显得更加俊美无双。
金冠束发，玉带缠身，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哟，这么大的阵仗，这谢家的小祖宗是要去干什么？」那好心人家翘首望去。
「去提亲吧。」我下意识地接道，声音不自觉低了去。
周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等我拿到馒头时，已经看不见谢琅了。
攒动的人头中，我只见看那倜傥的背影消失在抱剑营街的巷口。
他娶别人，我总该要亲眼看到的。
于是我快步向那巷口奔去。
只是人实在太多，等我奔到那巷口时，谢琅已经被轰了出来。
苏袅袅那紧闭的门前是十箱聘礼，那里面或许满满当当地装着珠宝，装着绫罗绸缎，可苏袅袅却视之如粪土。
不同于一旁面色青白的媒人，谢琅悠然地站在那十箱聘礼中，即便吃了闭门羹，他也不恼也不失落，反倒是抱臂，微抬下巴，勾起一抹笑。
那笑里满是少年的自信张扬，世间的光辉在这一刻似乎都落入了谢琅那双微微上翘的桃花眼中。
「不就是个状元郎！等爷高中，必来娶你。」
苏袅袅家门口的梅花落了满地，谢琅站在一地落梅中，眼角一挑，肆意风流。
「爷明年春日就进京赶考！」
为她痴，为她狂，为她上京考状元郎。
我的心上人原来也是个痴情的人。
5
谢琅求取苏袅袅却被拒的消息如冬日的落雪飘遍了金陵城。
秦淮河结冰的那一日，谢琅被他大哥和二哥摁住跪在祠堂，用鞭子抽了一通。
被抽没了半条命的谢琅终于消停了。
于是，我也再没有在街上见过他的身影。
冬日的金陵城一下子便冷清。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要饭，一连好多日都不曾要到吃的，奄奄一息之际我忽然又想去谢家碰碰运气。
谢家嬷嬷自从那次放谢琅出门被老太太训斥后便再没有开过门给过我馒头了，或许私心里她是怪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