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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臂被她捏得生疼,抬起眼迎上她半是威胁的假善目光,难掩讥讽道:「娘对夫人果真赤诚。」
她似未料到我竟胆敢如此对她说话,又惧变故陡生以至不能如愿,再不能维持一副慈祥面孔,在锦衣卫登门的瞬间,便狠狠将我推出,一面搂住早已换上荆钗布衣的江握瑜,一面指着我厉声道:「这便是江阁老的千金,你们快快拿去复命吧!」
午时的日头实在大得很,我踉跄着爬起身时还有一瞬的晕眩,仅能靠着掌心处磕破皮肉的疼痛,维持住最后一丝清醒,视线模糊地看向为首的锦衣卫。
四下一片寂静,余光里,好像有谁握紧了拳狠狠盯着我的动静,好像只要我稍有辩驳,便要豁出性命了结这场变数。
我自嘲一笑,迎着当先一人狐疑的目光,接过那道罚没江氏女眷为奴的诏书,缓缓拜伏道:「罪女江氏握瑜,叩谢陛下圣恩。」
有人悄悄松了一口气,似在为江家最后的血脉得以保全而庆幸。
但我却知晓,这次没人撒谎,我的确是真正的江握瑜——十六年前,甫一出生便被掉包的江家嫡女。
而我得知这一切时,秦氏这对罪行即将暴露的恶仆,竟在不知何处与次辅陈介安有了首尾。
他们往江大人的书房里偷藏了与楚王密谋的信件,不待我揭发,就坐实了从逆大罪。
若想要洗清江家的冤屈,唯一的希望在于紫禁城中高坐明堂的天子。
当今处罚罪没的女眷,有一个统一的去处,便是没入宫门。
我被压入了浣衣局。
掌事的嬷嬷姓冯,是个四十来岁的长脸妇人。
我在见到她的第一面便恭顺的矮身行礼。她则一挑眉眼,颇显意外的看着我。
「老身在这儿当了一辈子的差,闹不清处境、自恃清高的罪眷见得多了,如姑娘这般识相的却是第一次见,如此也好,毕竟在宫中,早一日认清自己的身份便能少受一分皮肉之苦。」
我闻声以再温驯不过的姿态垂首称是。
养尊处优的贵眷,自然不愿对低贱的奴仆低下高昂的头颅。
但于我而言,屈膝、叩首,接受折辱与践踏,却只是这十六年人生中,再寻常不过的日常,
「只是你名字不好,冲撞了贵人,你投了我的缘,我便作主替你起一个,叫安宁,宫里侍奉的,所求也就是这个了。」
我谢了她的恩,冯嬷嬷准我半日假,叫个小宫女宝双带我去安置。
浣衣局的下房潮湿、阴冷,柴草在冷炕上薄薄的堆叠一层,便是一方下榻的去处。
但即便如此,也有例外。
兰儿卧在窗下唯一一处有阳光的地方,一人占据了三人大的地方,被几个小宫女圈围起来听着奉承话。
「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贵女千金,原来做了奴婢,竟比咱们还没骨头。」
「怎么?以为在嬷嬷面前做条乖顺的好狗,便能继续过大小姐享福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