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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车夫家的老黑,乃是附近无人不晓的捣乱分子。但毕竟是人力车夫家,只是力大,而无教养,谁都很少与之交往,是个堪称“同盟敬远主义”标本的家伙。听得他的名字,觉得屁股隐隐发痒。与此同时,也产生了些许轻蔑之念。我想先试一下他是何等不学无术,遂有以下问答:
“人力车夫和教师到底哪个厉害?”
“当然是人力车夫啦!瞧你这鬼东西家的主人,简直皮包骨!”
“不愧是车夫家的猫,看上去力大无穷。在车夫家,吃香喝辣不成问题吧?”
“瞧你说的,俺去哪个地方都不愁没好吃的。你这鬼东西也别总是在茶园里钻来钻去了,跟在我后面试试看,不到一个月就胖得认不出来!”
“那就拜托了!可我觉得教师住的房子好像比车夫的宽敞。”
“傻瓜蛋,房子再大不是也填不满肚皮吗?”
看样子他大为气恼,一个劲儿抖动那仿佛紫竹削成的耳朵,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我和车夫家的老黑成为知己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而后我也常常和老黑相遇。每次遇上,他都俨然车夫口出狂言。日前入耳的无德事件,其实就是从老黑口中听得的。
某日,我和老黑照例在温暖的茶园里东倒西歪谈天说地。他把常说的大话当作新闻重复一遍之后,向我提问如下:“鬼东西你以前捉过几只老鼠?”
尽管自知论力气和勇气根本比不过老黑——知识倒是比他充实得多——但接触这一提问之时,到底有些难为情。而事实终究是事实,容不得弄虚作假,于是回答:“一直想捉还没捉到”。老黑不停地抖动其鼻端直挺挺探出的长须一阵狂笑。老黑原本只知道自吹自擂,而脑浆却不够用。只要装出心悦诚服的样子喉咙咕噜咕噜响着听他口吐狂言,他就极好对付。和他接近之后,我很快就明白了个中奥妙。这种场合也不例外,勉强自我辩解弄得形势越来越糟,那可是不明智的。我打定主意,索性让他自我吹嘘一番,趁机敷衍再好不过。这么着,我乖顺地逗他:“你毕竟正当年,捉了很多吧?”不出所料,他冲着墙壁裂缝一阵呐喊:“倒也不是很多,不过三四十只还是捉过的吧!”他得意洋洋地回答。
他继续下文:“老鼠一两百只,我单枪匹马什么时候都不在话下。可黄鼠狼那家伙对付不来。一次去扑黄鼠狼,结果倒了大霉。”
“噢,难怪。”我随声附和。
老黑眨巴一下大眼睛说道:“去年大扫除时的事。我家主人拎着石灰袋放到檐廊地板下面,没想到一只大黄鼠狼慌慌张张跳了出来。”
“嗬!”我现出钦佩的神情。
“虽说是黄鼠狼,但也就比老鼠大一点点。畜牲!我赶紧追去,终于把它追进了脏水沟。”
“干得好!”我一声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