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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所以只有我不知道吗?所有人都知道,甚至连你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我是傻瓜,大傻瓜。这么多年,安然她为了不让我难过,辛苦地对我守住秘密。我应该发现的,为什么我没有发现?她那样辛苦,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踉跄着向后退,狠狠地咬住唇,唇齿间慢慢有腥甜逸出。
“不是你的错。”乔欢疾步走过来,右手拇指在我的下巴处微微使力迫得我不得不松开紧咬着的下唇。温热猩红的液体沿着嘴唇滑下来,落在乔欢的指甲上,仿佛被什么突然刺了一下,他俊逸的眉轻轻皱了一下,“那不是你的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
如果不是我的错,那又是谁的错呢?我想起那个本该被我称为“父亲”的男人,“那个男人是谁?那个人,你一定知道是谁吧?”母亲的日记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那个男人的姓名,哪怕是一个代号或是昵称都没有,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可寻。
有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让我忍不住抱肩瑟缩,五月底的天气竟像是深秋般清冷。转头去看病床上那张没有血色的脸,那样阴凉的风拂过她的面庞,她的眉头却丝毫未动。如果她此刻能像以前一样捏着嗓子夸张地对我说,哎呀,安冉快些将窗子关起来,你想冷死我啊。那该多好。
“她可以感觉到的,只是她表达不了她的感知。”乔欢仿佛知道我的心思,伸手去关窗。在伸出手的一瞬间,他的动作忽然放慢,迎着风缓缓张开五指又慢慢收拢,仿佛是在感受风的存在,又像是想抓住什么。
此后的许多年,每个有冷风吹过的阴天,我都会禁不住想起那个阴冷的午后,乔欢立在窗前的背影,那样孤单落寞。忧伤似千丝万缕的丝线自他体内散发出来,层层叠叠地将他缚成茧。他自己走不出来,而我也进不去。
那时,我以为他想起了乔琦逸,便默默走到他身边,透过窗户去看他看的风景。窗外花园的中心有高大的暗绿色乔木,枝端零星缀着几朵大而白的花,灿若明霞。那是优昙花,梵文意译为“祥瑞灵异之花”。祥瑞之花开了,我生命里的祥瑞呢?
“你一定要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就快要在优昙花恍若栴檀的澄净里忘却前尘往事,乔欢突然转过头来这样问我。
我愣住,许久才明白他说的“那个人”是谁。想一想,最终还是点了头。恨也好,蔑视也罢,始终他是母亲曾经爱过的人。而我,不过是想知道是怎样的一个人让母亲与安然辛苦如斯。
乔欢说出了两个名字。他说一个是我的外公,一个是我的父亲。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音节。
记忆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很多时候你挖空心思、搜肠刮肚,以为上天入地都不会找到你想要的,却会因为某个人的一句话,“哗啦”一声,记忆的大门被打开,所有与之相关的东西自记忆之门内汹涌而来,一切都变得很好解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