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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又晚了。
九十年代老楼房,墙比纸薄,声音谁也关不住,我的呼救将顺所有可能的介质逃远。
继父太蠢,不知道捂住我嘴巴,还想要用自己的声音将我的哀嚎掩盖掉,像水会融进水里。
敲门声响起来,我知道我得救了。
继父转身开门,我盯住他背影,错觉他是屠夫,而我是一只待宰的狗。
门被打开时,我见到了房东那张眼距过大、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脸。”
怎么回事?
冯又?”
房东甚至没有看继父,而是将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我猜他在看我的脸,右脸,那上一定有个掌痕。
我没讲话。
继父这时开口道:”没什么事,能有什么事?”
”再有下次,我会报警。”
房东语气很坚决道:”冯又,你来不来我家?”
我摇头,在房东的注视之下,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锁舌填进门框,我听见它们紧紧嵌合的声响。
门被紧紧关上了,世界霎时变得寂静。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房东离开了,而继父也没有再来与我纠缠。
我在泛黄的白炽灯下静静端坐,像在进行一场漫长的打坐。
转动脖子时,我感觉到自己的骨头竟然在咯咯地响。
那声音不大,但令我本能地产生一种恐惧。
房间内的陈设一如既往,在那些久到在原处生根的床与桌椅之间,我窥到某种琐碎的、诡异的陌生。
桌上杯子里有水,七分满,水旁边有药,我每天吃的药。
梳妆台下有个铁盒子,上面贴的塑料贴纸已经褪色剥落。
我的日记本被锁进铁盒子里。
铁盒子上有一只布娃娃,看上去已经很旧,很脏。
娃娃的眼珠没一颗,睫毛下就狼狈地留个黑黢黢的洞。
我将娃娃从铁盒子上拿下来,见它眼睛机械地眨一下,又眨一下,像在与我对视。
杯子里什么时候被倒进水的,我根本记不清楚了。
吃药之后,我记性就变得很差。
从铁盒子里拿出来日记本,我开始写今天的日记。
这是我每日都必须要做的事情,雷打不动。
从母亲去世之后,我的生活几乎乏善可陈,它如一条直线,毫无尽头,也毫无起伏可言。
而日记的作用倒像账本,篇篇记录下继父每一次打我,还有我被竭力抑制的某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