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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灰液可比其他配方好清洗得多,把断缘的旧液清洗干净,涂抹新液,再锔上新钉,又是好碗盘一件。
春美便想起第一次看见老张,他在夕照下对着光线拼合瓷片,目光并无特别专注,仿佛这人天生一种脾性,看人、看物、看完好无损与残缺不全都是同一种不加比较的态度。而老张说完他的焗瓷经,把春美那只碗拿出来——这几天他诓春美当学徒,连续几天练习涂抹蛋清石灰,自己则悄悄把春美那只碗补好了:“你补的肯定没有我牢,不是不相信你,喏,拿去吧。”一切意义在此刻变成了蛋清石灰与漆灰之争,春美捧着碗往停车场走,夕阳把人影在地上拖曳得好长而并无深意。
碗是外婆的遗物,外婆是春美最亲近的亲人,已然故去。
第二天春美开动房车,再次踏上旅程,她当然没有和老张告别,在车子即将开上国道前,她看了眼后视镜,隐约希冀看见侗寨那座鼓楼——导游说鼓楼是侗寨最高的建筑,而侗寨又建在这座小城最高的平坝上。后视镜里房舍、山路与树木相错,渐远渐模糊。
春美没有开去云南,她调转车头回家。
春美去云南是因为她的母系基因的主要分布点在那一带。
所谓的母系基因存在于人体细胞内一种名为线粒体的细胞器中,是一种环形DNA结构,它由母亲向女儿传递,代代不绝。就像顺着Y染色体能找到人类生命谱系的男性先祖,顺着线粒体DNA则能找到女性先祖。春美未婚,和男友暂时没有结婚生孩子的打算,即便有打算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生下女儿,而人的一生与死亡贴面的概率并不取决于你的年龄、性别、人生轨迹的安排,它突然而至如同生之无常。春美亦无女性血缘姐妹,同父母关系也冷淡疏离,他们自从小九岁的弟弟出生后,便更爱怜这第二个孩子,春美自己的性格也有不容转圜的地方。因此她想或许到云南找到先母同宗的女子,她便能重新面对家里压箱底的一叠检查单,从常规的血液、B超、核磁到普通人一般不会碰到的微创穿刺,结果都很不好。
检查单的最后一份是基因检测,这种检测项目是现在恶性肿瘤病的常规内容之一,目的……